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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結對夜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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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結對夜奔

珠雲時刻記著自己的職責,她攙著明景宸不時還要防著商嬤嬤三人。

自那日被高炎定訓斥後,商嬤嬤和沁芳、沁蕊兩姐妹只能在外院幹些粗活,別說見到“譚小姐”,就是想靠近臥室都難。

而今好不容易見到了真面,珠雲又格外護食,三人連“譚小姐”的裙邊都沒碰到,恨得咬牙切齒,覺得這個小丫頭心胸狹窄,上不得臺面。

商嬤嬤從未被這樣怠慢過,心氣難平之下,她使了個眼色給兩姐妹,沁芳、沁蕊會意,迎著笑臉左右夾擊將珠雲架開。

商嬤嬤趁機上前,伸手想要攙扶“譚小姐”。

誰知“譚小姐”略加快了步伐,錯身避開了她。

商嬤嬤面上一僵,試了幾次都失敗後才知道這位“譚小姐”也是個拎不清、不好相與的主兒。

她快走幾步,法令紋因為拉長的臉顯得更為深刻,“小姐,老奴是奉譚妃娘娘的命令來幫襯您的。”言下之意,您拂了我的面子,就是拂了譚妃的顏面,就是不識好歹。

“譚小姐”忽然止了步,“她”的臉龐隱在帷帽後,五官模糊不清,但眼神格外銳利,驚得商嬤嬤不由地後退了一步。

原以為對方要發難,結果“她”只略看了自己一眼後朝一旁的珠雲伸手,珠雲如蒙大赦,甩開沁芳、沁蕊小跑著上來一把抓住了“譚小姐”的胳膊。

等兩人上了馬車,商嬤嬤亂跳的心臟才落回了胸膛。

好生厲害的目光,竟比執掌王府中饋的譚妃還要威嚴許多。

車廂裏坐五個人太過擁擠,商嬤嬤她們來時坐的是另一輛車,但讓“譚小姐”主仆倆單獨坐一輛,她不放心。

自己方才剛吃了瓜落,未免被厭棄,商嬤嬤就指了沁蕊去和她們同乘。

結果這位“譚小姐”的氣性不是一般的大,沁蕊正要登車,沒想到從車廂裏飛出一頂帷帽,薄紗擦過她面頰,流星似的從半空飛過,落在了地上,濺起一捧雪沾在了馬腿上。

那馬擡高了前蹄將帷帽踩了個稀爛,高炎定拉緊馬韁,等馬平靜下來後目光掃過面無人色的沁蕊以及重新掩上的車簾,輕斥道:“好大的脾氣!”

只是這脾氣也不知是針對商嬤嬤她們還是沖著自己來的。

想到禍害方才一身釵環裙裝,他又覺得自己理當大度些。

於是高炎定指著三人道:“你們去後頭的馬車。”這事也就過去了。

車廂內,明景宸冷哼了一聲,揣緊了懷中的手爐,閉目養起了神。

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小鎮,因路上冰雪未消,加上還帶著女眷,腳程難免慢了許多。

一路上風餐露宿,大多就地在野外駐紮,幾個女眷還從未吃過這樣的苦,可礙於鎮北王的軍威,又不敢聲張。

沒過幾天,商嬤嬤她們就叫苦不疊了。

珠雲也不好過,化雪天的溫度比前幾日還要冷,她裹緊了冬衣還是覺得馬車像個篩子,四壁漏風。

明景宸便將手爐扔給了她,自己抄著手淺眠。

昨天的風呼嘯了一整晚,吵得人心煩,他大半宿沒睡,現在實在有些撐不住了。

到了中午,高炎定麾下的兵丁過來送飯。

行軍艱苦,每頓除了兩塊饃饃,一碗野菜幹熬的熱粥,外加一小塊風幹的肉條就沒了,味道也很一般,與豪門深宅之中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做派大相徑庭。

但明景宸卻從這三樣連珠雲看了都苦著臉的飯食中,窺到了這北地糧草豐盈的現狀。

要知道軍旅之中想吃到這些好東西,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。

一粒米難倒英雄漢,並非無的放矢。

明景宸困倦難當,加上路途顛簸,晃得他五臟六腑差點移位,傷口也在隱隱作痛,他胃口不佳,只喝了小半碗粥就停了。

下午,道路更加坑窪,搖晃得厲害,珠雲小憩被驚醒,擡頭就看到明景宸上半身從座位上滑了下去。

她撲過去,入手一片滾燙。

珠雲又驚又急,試著喚了聲“公子”,對方毫無反應。

她連忙跳下車架,飛奔向隊伍前列,口中急呼道:“王爺!王爺!不好了!”

高炎定聽到珠雲的呼聲,驅馬上前,“怎麽回事?”

珠雲哭喊道:“他又發燒了!怎麽叫都不醒!”

高炎定用馬鞭挑開車簾,只見那禍害眼角一抹飛霞,人事不知地歪倒在車廂裏。

他躍下馬背鉆入車廂,摸了摸對方額頭,果然滾燙一片,他立馬對著外頭命令道:“速傳軍醫!”

軍醫來得很快,把了脈後道:“舟車勞頓,飲食不善,傷病反覆。”他捏著短須,愁眉不展,“而今天寒地凍,夜宿在外,不利於養病,最好還是能找家客店或者農舍,好好睡一覺發發汗。”

可現下荒野蒼茫,連村落城郭的影子都沒見著,又哪裏去找客店?

高炎定思考片刻後說:“我記得來時在前方曾見到有一家獵戶,今晚我帶他去那邊借宿。”他招來心腹,吩咐他繼續帶隊按原定計劃前行,自己帶著明景宸、珠雲還有軍醫先行一步,“有事,以鷂鷹傳訊。”

說罷,他坐在車前,揚鞭驅趕馬車上路,連身後追著喊著要同去的商嬤嬤幾人都沒來得及搭理。

馬車跑了二三十裏路,才看到獵戶家的屋檐。

高炎定上前去叩門,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,對方見他氣度不凡、衣著考究,起先嚇了一跳,等聽說因家眷生病想要投宿一晚後,才稍稍安下心來,連忙請他們進去。

這戶人家有三口人,獵戶和他妻子,還有他們的老母。

高炎定用鬥篷將人裹了抱進屋內,沒讓獵戶家看到明景宸的相貌。他們見是個穿著裙裝梳著發髻的,且兩人姿態親密,就以為生病的是高炎定的妻妾,便沒敢多看。

他家總共兩間臥室、一間柴房外加一間用木板臨時搭建出來的廚房,為了招待這行人,獵戶特意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,打算今晚讓妻子和老母親擠一擠,自己去柴房將就一晚。

高炎定道了謝並給了對方一塊碎銀子作為酬謝。獵戶感恩戴德地走了,去和妻子一塊兒準備晚飯。

珠雲去要了熱水,給明景宸擦洗,高炎定將馬車上的被褥和銀絲炭一股腦都拿了進來,和獵戶借了個炭盆點上,雖然條件不如客棧,但好歹有四面墻可以遮風擋雪,比露宿荒郊強上太多。

獵戶妻子燒了一鍋生姜糖水送了過來,每人都喝了一碗,熱辣辣的舒服了不少。

軍醫隨身帶了藥材,親自去煎了濃濃的一碗,被高炎定簡單粗暴地硬灌了下去。

冬日晝短夜長,獵戶家晚飯吃得很早,高炎定用完飯盛了半碗山雞野菌湯,掐著嘴餵給明景宸喝,忙活完,四個人就擠在一間屋子內休息了。

明景宸醒來已是子夜。

屋裏黑漆漆的,連盞燈都沒有,他不適地動了動,還在疑惑自己在哪兒的時候,就被人在黑暗裏扣住了手腕。

明景宸下意識就要反抗,又被捂住了嘴,高炎定人嫌狗厭的嗓音近在耳畔,呼出的熱氣吹在他臉上,有些不好受。

他說:“別出聲,大家為你忙活了半天,都睡了。”

明景宸在黑夜裏翻了個白眼,心想你丫的怎麽不也睡死過去,打算偷雞摸狗呢!

“放手!”他壓低了嗓門道。

高炎定覺得自己掌心裏又熱又癢,便沒為難他,爽快地松開了手。

明景宸摸索著坐起來,勉強能看到方寸大的屋子裏還坐著兩個人影,看身形應該是珠雲和軍醫兩人。

剛才摸到禍害的臉和手,察覺對方的高燒來得快去得也快,高炎定放了心,打算繼續去睡個囫圇覺,結果就聽床上嘻嘻索索地響個沒完,聽動靜,對方正在下床穿鞋。

“你做什麽?”

明景宸避著心口的箭傷艱難地套上鞋,隨口胡謅道:“夜奔。”

“和誰?”

“和你。”明景宸輕手輕腳地繞過睡著的兩人,將門朝外推開。

外頭月華如練,撒在低矮的土墻和光禿禿的樹幹上,院落和遠處的原野靜悄悄的,在夜色中浸著孤寂的荒涼。

明景宸被寒風吹得一哆嗦,縮著脖子踩著積雪走了出去。

高炎定一把將人拉了回來,“你瘋了?”衣衫單薄地跑出去,還沒見過這樣作死的。

“你到底要幹什麽?”夜奔?開什麽玩笑。“你想逃跑?”高炎定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,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,箍在手腕子上如同一道枷鎖似的。

明景宸沒好氣地覷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,“我去小解。”

高炎定尷尬地輕咳,立刻松開了他。

明景宸抖了抖衣袖,故意對著他輕哼了一聲後,腳步匆匆地邁入夜色中,可沒多久就察覺身後某個混蛋又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,他扭過身,像看奇觀一般地打量對方,說:“怎麽?茅廁也要跟?”

實際上,今晚又是姜水又是山雞湯的,灌了一肚子湯湯水水,自己也有需求,但他不說,還要氣人家,“怕你私奔途中跌進去。”

明景宸再不去理睬他,掉頭就走。

高炎定跟在他身後,見他衣袂翩翩,走在與雪色交相輝映的月色裏,像一尾在銀白溪水中游動的魚兒。他快走幾步,將身上的披風扯了下來蓋在對方肩膀上。

步伐微頓,披風上殘留著不屬於自己的體溫,熱烘烘的氣息將他被寒意侵蝕的身軀迅速包裹住,明景宸心安理得地將系帶綁好,連句謝都沒說。

真是個不識好歹的禍害!白眼狼!高炎定腹誹不斷。

兩人摸了半天,才在土墻外發現了一間旱廁,即便是在隆冬,裏頭的味道也著實熏人。

明景宸攏住披風長長的下擺,率先走了進去,等他出來,就見原本抱臂站在外頭當門神的男人立馬閃身進了茅廁。他嗤笑道:“沒想到,不可一世的鎮北王也有三急。”只聽裏頭嘩啦啦的水聲,便又故意說道:“這是憋了多久?也不怕憋出隱疾來。”

高炎定小解完出來,反唇相譏道:“本王有沒有隱疾用不著你費心,倒是你自個兒的身體……”他目光輕佻玩味地在明景宸下半身來回掃視,殺人誅心地調侃道:“而今你就是個病秧子,那方面恐怕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,下半輩子那物件兒也只能純當個擺設。”說罷還嘖嘖嘆了幾聲。

沒想到還未得意太久,對方冷不丁就朝著最陰損的要害位置就是快準狠的一腳。

高炎定很意外,沒想到都病成這樣了還能有這兩下子,他身形快如疾風朝後暫退,手上見招拆招一點不留情面。很快,他就感到對方開始力有不逮,氣勢也大不如前,沒等他高興,忽然腳後跟一滑,又軟又黏糊,他面上一僵,就見面前的男子輕輕掠開,站在離自己五六尺開外的地方,笑得眉眼彎彎,十分討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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